蔚然再三思索,还是想先去一趟山海阁,倘若符家真对那个证人下死手,他也没必要帮符谌开这个口了。不过当蔚然抵达山海阁时,看见的却是大门紧闭,他记得往常这时还不是打烊的时候,怎么今日关的如此早?蔚然让车夫去叩门,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,车夫上前同那人说了两句话,随后那小厮又回去,很快复返和车夫说了什么。车夫这才回来向蔚然道:“他们说,请公子进去。”蔚然下车,当他踏进山海阁后,俨然为里头的景象吃了一惊,他上回来的时候,山海阁的布置还算十分精致光彩的,如今却变得暗淡简朴,一楼还有不少小厮正将桌椅逐一替换,架上的玉石陈设也被换成白瓷的。秦语何指挥着手下搬东西,她瞧见蔚然,问道:“蔚公子今日怎么来了?”蔚然反问道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秦语何答道:“这都是阮先生吩咐的,我们只是照办罢了,他让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掉,尤其是桌椅皆换成不值钱的,其余贵重的东西全都收进库房。”蔚然有些不解,他问道:“阮先生此刻在吗?”“他在楼上。”秦语何道,“需要我找人带你上去吗?”蔚然了然:“你们忙,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。”蔚然方才在楼下没看见许易川,他原以为许易川和阮琼在楼上商量什么事,不过当他来到房门前时,并未听见里头有说话声,蔚然遂抬手敲门。“请进。”蔚然小心推开门,进去后一眼便看到坐在榻上的阮琼,而且只有他一个人,许是上回相处的记忆不算美好,若非记挂证人的人身安危,蔚然觉得自己定是没有底气来的。“先生。”蔚然喊道,“打搅了。”“过来坐吧。”阮琼说,他在写东西,待蔚然坐下他又问,“身上的伤好些了吗?”蔚然瞄了眼阮琼在写什么,说道:“已经好多了,多谢先生关心,我刚才看见楼下的人都在搬东西,敢问先生,发生什么事了?”阮琼顿笔道:“先说说你的事。”蔚然只好先道:“之前先生和我说过,是山海阁的人指证了符谌,在衙门留了口供,有人告诉我,符家为了救符谌出来,不惜要挟证人改口,我担心或许会危及那人性命,若是……符家势大,先生可有办法庇护他?”“许易川已经去救了。”阮琼道,“他去的时候,对方正打算放火灭口。”蔚然闻言骇然:“果真?那他们现在如何?”“他们无恙,丁乙一家已送出城。”阮琼又道,“许易川则外出躲一阵。”蔚然问道:“符家已经知道是许先生出手相救的?”阮琼想了想道:“并不难猜。”“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蔚然追问道。阮琼道:“不久之前。”蔚然突然明白阮琼为什么让人换掉山海阁的布置,他道:“先生觉得符家会来山海阁闹事,所以才做这么一手有备无患?”阮琼颔首:“许易川还有话托我转告你,他说证人的口供并不可靠,兴许衙门很快便会发现证词中的缺漏,劝你早作打算。”蔚然想自己和许易川其实没有什么交情,为何他要这么帮自己?“实不相瞒,先生。”蔚然低头道,“我今日来就是想告知先生这件事,既然先生这边已经做好应对,我也便放心许多,否则我将于心不安。”阮琼忽然道:“凡事出有因,皆是个人选择,与你无关。”蔚然疑惑地望着阮琼,这话像是在安慰他一般,随后无谓地笑了笑。“阮宵说先生进京是为了参加古家婚宴,如今婚宴也结束了,先生日后有什么打算吗?”蔚然问道,他知道阮琼肯定是要离开的,只是若是能待久一些就好了。“他这么说的?”阮琼道,半晌鬼使神差地解释了半句,“他是,我不是,届时他会先走。”蔚然回忆道:“之前先生提过在查雪铃丝的事情,是因为这个吗?”“嗯。”“先生,那个雪铃丝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蔚然好奇道,“为何我在药书上从未见过?”“……”阮琼顿了顿,“一种产自外夷的草药,可作解毒之用。”蔚然道:“原来如此,恕我见识浅薄,不过先生在写什么?”,他说着朝阮琼手中按着的书望去,才发现阮琼的手也特别好看,蔚然不由想起上回阮琼抱起他的时候,这双手是那么的有力。“不是要看吗?”阮琼突然出声道,打断了蔚然的思绪,后者暗自回神,只见阮琼把手挪开,像是让蔚然自己拿。蔚然拿也不是,不拿也不是,最后他踌躇着伸手把书拿了过来,蔚然翻了翻,里面写的似乎是一些外夷风物志,不少内容提到同一个地方——凃奴古地。蔚然没听过这个名字:“凃奴古地是什么地方?”“凃奴是与北原接壤的一个部族,也是雪铃丝的原产之地。”阮琼给他解释。“先生去过?”“很多次。”蔚然有些惊讶,不过他随即觉得自己好像再问下去有些追根究底的意味,他怕阮琼不喜欢,于是适可而止。蔚然将书还给阮琼,随后起身道:“今日多有打搅,先生不要介意,我还要去一趟衙门,便不多留了。”“不会,请便。”阮琼道。“对了。”蔚然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,转头问道,“先生为我挡箭那晚,以先生之能力,您以为放那支无毒的箭的那人的武功如何?”阮琼片刻道:“寻常之人水平。”蔚然道:“我知道了,多谢先生告知。”衙门。衙吏端着茶放到桌上。古提问面前的人道:“二殿下亲到衙门,不知有何吩咐?”楚泽是一个人来的,张厝和胡樰没有跟在他身边,理由是张胡二人都不想和古阊打交道,以前也没少吃亏,但毕竟是亲家,符谌在狱里关了这么多天,若是不出些力也说不过去,只好撺掇楚泽以殿下的名义来问一问案子进展,若是能催促衙门尽快放人便更好了。失了军师的楚泽仿佛失了引路者的盲人,根本不知如何开口。古提见楚泽不语又道:“看来二殿下是为了符谌一案而来的?”